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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策勒纪行

云币网 2022年10月30日 07:36 98 Connor

新疆策勒纪行

行至策勒,阿萨古堡无论如何我是要去的,即使路途再遥远,交通再不方便。那里,是于阗佛国与喀喇汗伊斯兰王朝近半个世纪的宗教战争中,信仰佛教的于阗佛国军队筑堡最后坚守和誓死抗争的地方。

多年前,我曾写过西域大地上有关佛教与伊斯兰教交锋的《千里佛迹》,对那段远去的历史——“阴风凄厉,血流漂杵”的旷世战争场面仍耳熟能详。那个时候,我不知道那场战争最后是在阿萨古堡姗姗落下帷幕的。

阿萨古堡座落在恰哈乡阿萨村西边的三角形台地上。它的全称是“阿萨乔克吐如希库尔干”,阿萨是地名,乔克吐如希是于阗佛国一位将领的名字,库尔干是城堡的意思。与阿萨古堡遥遥相望的,还有同一时期的阿西古堡,据说是同为于阗佛国将领的兄弟奴克吐如希率部所筑。

据有关史料记载,十一世纪初,于阗佛国在喀剌汗王朝军队与四位中东伊玛目率领的外籍军团的长期攻伐下,国势式微,最终难逃亡国的宿命。笃信佛教的国王汗乐哈力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向喀剌汗国王俯首称臣,被迫改宗易教——信仰了伊斯兰教。国祚一千二百多年的于阗佛国,自此戛然而止,彻底消亡,退出了中亚细亚的历史舞台。而于阗佛国的将领乔克吐如希与奴克吐如希两兄弟不愿放弃祖祖辈辈的信仰,率部且战且退,在恰哈河谷的台地上依据险要地势挖壕沟,铺设供水铜质管道,筑起了两座互为犄角的城堡,期望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匡扶王室,重振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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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季节性洪水所阻,我们背着落满风尘的行囊,望洋兴叹,没有踏上阿西古堡所在的山丘,折身去了阿萨古堡。路上遇到一位开着警车的汉族警官,他说:阿西古堡历经千年的风侵雨蚀,再加上人为的毁损,几乎已没有了地表的构筑物。

去阿萨古堡,颇为不顺,可谓一波三折。我们在恰哈乡的街上搭了一辆顺风车,到了阿西村,再也找不到可乘的车辆,只好颇为拉风地搭乘了一辆回乡维吾尔族大学生的电动三轮车,行驶了18公里才抵达阿萨村。阿西村与阿萨村都座落在狭长蜿蜒的恰哈河谷,沿途,村路弯弯,绿树成荫,鸟鸣声声,一如隐世的世外桃源。

走进恰哈河谷,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仔细想一想,我曾在多年前的初春,来过这里。只是那时,草木还没有吐绿,村级公路还没有铺设沥青,仍是尘土飞扬的土路。整个河谷,显得荒凉而萧瑟,与现在眼前的景致有天壤之别。

那次来这里,我是为了收藏喜欢的和田玉戈壁料。昆仑山北麓的山前戈壁出产昆仑遗珍——戈壁料,随着戈壁料资源渐趋枯竭,戈壁料圈子里的玩家纷纷把目光投向策勒,那时策勒的恰哈乡是戈壁料的主产区。那次,我是跟随策勒的戈壁料商人深入到这里的维吾尔族农家的。冬天农闲,当地的农民便走向一望无际的戈壁,去捡拾亿万年前冰川或山洪裹挟搬迁到山前冲积扇的戈壁料,变现后补贴家用。

那一次,我两手空空,沒有什么收获,倒是领教了刚从冬眠蛰伏状态中苏醒过来的跳蚤的狰狞与凶残,叮得我脚踝处肿包连连,奇痒难耐,溃烂后好久都没有痊愈。那时的我,尚不知这里有阿萨古堡与阿西古堡。

在阿萨村口,我们在村委会工作人员的热心指引下,沿着羊肠小道气喘吁吁地攀上了古堡的最北端——毕竟年龄不饶人,体力有些不支。

我们从北到南,静默地走过长1500米的古堡。我们脚步轻轻,唯恐扰动了这里的洪荒与寂静,惊扰了于阗佛国守堡将士千年的遗梦。站在沧桑而高大壮观的古堡南城墙上,极目远眺,东边河谷里的阿萨村一览无余——满谷苍翠;恰哈河的涛声,清晰可闻。目光越过河谷,可以看到那边茫茫的戈壁;西望,浮尘中,苍凉的昆仑山山影时隐时现。

阿萨古堡也如吐鲁番的交河故城一样,是建在恰哈河的两条支流交汇处的台地上。古堡东、西两边是河水经年累月下切红色砂岩形成的陡崖,垂直高度40米,如同鬼斧神工的天堑。北面的城垣已荡然无存,颓靡殆尽,仅留存有隆出地面的砂石山丘。南面的城垣仍巍然地雄居在坦荡如砥的台地上,正中有一豁口,推测应是古堡曾经的城门。城外10米处,与城墙平行有一条护城壕沟,历经千年,仍没有被岁月的风尘淤塞填平。南城墙长约1000米,底宽15米,上宽1米,高12米。城墙由砂土夯筑而成,层厚一米间以树枝。城外墙面由卵石垒砌而成,但已毁损严重,只在城墙中段的腰部尚能看到残存的部分——依然排列有序,让人深感震撼。

不同高层的台地,将古堡分成了南高北低两部分。古堡内隐约可见毗连的营垒残迹,零落的红陶残片。穿过历史扑朔迷离的烟云,遥想一千年前,这里也曾是旗列猎,马啸啸,鼓角声声,冰河铁马入梦来。

阿萨古堡易守难攻,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之雄,彰显了古代于阗佛国将士构筑城防的聪明与智慧,让今天的我们深深折服,并喟叹不已。

据说,喀剌汗王朝的伊斯兰联军也曾攻进过这座城堡。进来后,只闻战鼓震天,不见执剑持矛张弓的守军。他们狐疑地循声寻去,只见一头白色的骆驼被捆绑在地,四条腿不停地挣扎着,驼掌不停地敲打着一面硕大的牛皮战鼓。正当他们面面相觑,不胜错谔之际,乔克吐如希身先士卒,率守军从藏匿处倾巢而出,如猛虎下山,杀声四起,刀光闪闪,杀得伊斯兰联军丢盔弃甲,人仰马翻,落荒而逃……城堡守军大捷,士气大振。

喀剌汗伊斯兰联军围堡久攻不下,忽然有人献计:何不断其水源,让其不攻自破,不招自降?于是伊斯兰联军派人掘地三尺,截断了供水的铜管子,断了城堡守军赖以生存的水源。城堡无水,自然无法坚守,在一个风高月黑之夜,乔克吐如希率领所部,人衔草,马衔枚,悄然打开城门,溯恰哈河而上,翻越了万山之祖——莽莽昆仑。就这样,他们挥别了故土,悲壮地走进了吉凶叵测的神秘藏区,从此不知所终。

徘徊在寂寥而又苍凉的阿萨古堡,我的内心世界却是五味杂陈。此时的我,已不再是前来探古寻幽者,而是怀着无限的敬畏与敬仰,来凭吊,来拜谒,来朝圣的。一千年前的守堡将士虽然已经远去,早已作古,化作了一片黄土,但我感觉他们的魂魄仍在,英灵仍在,他们仍会夜夜归来,在曾经坚守和御敌的地方,枕戈待旦……他们是于阗佛国最后的希望,他们的渐行渐远,象征着在于阗佛国的大地上,再也听不到晨钟暮鼓,梵音佛唱;再也看不到僧衣飘飘,香火袅袅。他们是“我佛慈悲”最后的坚守者,执念者,守望者,和殉道者——天下英雄气,千秋尚凛然!

走出古堡,走下高高的台地,我仍一次次回首,多想一眼千年,把已经废驰凋敝的阿萨古堡镌刻雕镂在记忆深处。似乎是在不经意间,我蓦然想起了南宋婉约派女诗人李清照写下的千古绝唱——《夏日绝句》,情不自禁地吟哦出声:

生当做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

图文:和静 赵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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